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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 第七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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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之后的一切都有些像朦胧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一动不动地坐在大雪中,  抱着那具烧得面目模糊的焦尸,直到郑垚派人加急找来了棺木,也不愿松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片大片晶莹的雪花纷纷落落,  周遭的风冷得刮骨,天寒地冻的,即使侍卫撑着伞,再这么坐下去,怎么受得住!

        郑垚心里不是滋味,这段时日,  他见陛下与陆大人之间种种,  只觉得陛下对陆大人,或许就是纯粹的、因本能的占有欲而滋生的几分感情,毕竟陆大人那张脸,  的确是堪称绝色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看来,这份感情恐怕没那么肤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咬咬牙,  大着胆子弯下腰:“陛下,  恕微臣得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罢,就想掰开宁倦抱着尸身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陷在自己的意识之中,对外界不闻不问,直到郑垚伸过了手,他才有了反应,  以为郑垚是来抢陆清则走的,  猝然暴怒,眼底闪烁着寒锐冷光:“让开!不许碰他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反应好似只是下意识的,年轻俊美的面孔上浮着的依旧是几丝绝望沉默的茫然。

        郑垚砰地跪到地上,  哀求道:“陛下,  再在这儿待下去,  陆大人也会冻僵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句话将宁倦所剩不多的几丝理智唤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师身子不好,怕冷又怕热的,夏日里嫌弃他身上太热,不喜欢他凑太近,冬日里手足又冷冰冰的,烧着地龙也睡不好,睡到半夜足底仍是冷的,这时候就又不嫌弃他了,像只骄矜的猫儿,愿意躺在他身边,汲取一点热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的嘴角弯了一下,随之而来的,又是喉间发哽的巨大悲恸,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喉间,吞咽不得。

        怀雪怕冷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僵硬地抱起焦尸起身,呼吸轻促,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棺椁中,一眨不眨地注视了那道熟悉的轮廓许久,才沙哑地吩咐:“回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从京城奔行而来,花了一整夜,扶棺回京,却花了整整两日的时间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清则送史大将军遗体回漠北安葬,回途遭遇驿馆走水,葬身大火的消息提前飞遍了京城,震惊了无数人。

        范兴言听闻消息,失手就摔了砚台,在国公府里等着陆清则的陈小刀也“啪”一下,摔了个古董花瓶,程文昂晃身摔下了石阶,陆清则培养起来的下属也纷纷不可置信,反复追问确认,脸色空白。

        也有人暗中拍手称快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碍眼的陆清则,总算是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带着棺椁回到京城时,正是清早,却阴云遍布,厚重的黑云涌动在京城上空,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小刀、范兴言和许多与陆清则相熟的官员都等在城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小刀眼睛哭得红通通,好不容易忍住了,看到那口棺材,鼻头一酸,又哇地哭了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现在后悔没有好好练字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往后公子不会再给他写帖子,让他照着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众人本来还能忍着,听陈小刀哭起来,也不禁潸然,范兴言忍着悲意,深吸了一口气,朝着宁倦长身一礼:“臣等,求陛下彻查此事!”

        其他人也纷纷朝着宁倦长揖:“求陛下彻查此事!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好的驿馆,怎么会突然走水,还扑也扑不灭?

        京中对陆清则有杀意的人太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淡漠地扫了眼这些人,没有说话,带着棺椁直接越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陈小刀连忙追赶上来,郑垚扫了一眼,见陛下没有吭声,便俯身将陈小刀一提,抓到自己马上带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回到了宫中,棺椁停灵于养心殿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负责护送陆清则的侍卫也跟随回了宫,惴惴不安地跪在地上等待责罚,每个人都做好了死罪临头的准备。

        从驿馆回京城的这两日,宁倦已经清

        醒了不少,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这些侍卫,极度的悲痛过后,难掩心头阴鸷的杀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就是这些没用的东西,没能及时将老师从火场中救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彼时老师明明就与他们隔着那么一点距离,明明一个转身就能发现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浓烟滚滚,火舌舔舐,他在睡梦之中呼吸不畅时,该有多疼多害怕?

        宁倦阴沉地盯了这些人半晌,正要下令,余光扫到一边还在抹眼泪的陈小刀,脑中忽然响起那日在城门口分别时,陆清则和他说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永远不要迁怒、残杀无辜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对该下手的人,亦不要心慈手软。

        要杀对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当时望着陆清则的眼睛,点头应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垂在身侧的指节蜷了又松,反复几次之后,冷冷开口:“所有人下去领杖三十,往后别再出现在朕眼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完,目光吹落到郑垚身上:“郑垚治下不力,事后同领三十杖,罚奉三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这道御令,包括郑垚在内,所有人都蒙了蒙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这个惩罚太重,而是太轻了,当真就是责罚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都是跟随去过江右的,再清楚不过陛下有多珍视陆大人,现在陆大人遭此劫难,他们护卫不力,居然没有见血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郑垚最先反应过来,连忙带着众人叩首:“臣等领罪!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倦没有再看他们,叫来长顺,吩咐陆清则的后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答应过陆清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若是他没有做到,老师会很失望的吧?

        虽然亲眼看到了陆清则的棺椁,长顺仍是有一丝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清则病骨支离的,看起来总是一副活不过三日的样子,但这么些年过去了,陆大人依旧好好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,陆大人,没有了?

        往后再也见不着了?

        见宁倦的脸色看起来格外平静,看不出分毫的其他异色,长顺死死揪着小帕子,吸着气将陛下吩咐的全部记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要陆清则的后事在养心殿举行,以无比盛大、堪比皇家的规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合不合礼数,长顺已经无暇思考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大人都走了,还有什么合不合礼数的?

        他很清楚宁倦的脾气。

        陛下现在还能克制着,是因为陆大人的后事还没有安排好,等安排好了陆大人的后事,那些现在还在暗中发笑,觉得陆清则死了,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,日子又能舒坦了的人,还能有安宁之日?

        消息一传出去,朝廷里果然就此事又吵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许阁老直接带着一批大臣求见,强烈反对让陆清则在宫中举办后事,同样赶来的还有陆清则的下属,纷纷赞同陛下的提议,现在宁倦越是予以陆清则殊荣,他们胸口的郁气就越能化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低不低调的,陆大人人都没了,他们无所谓了!

        往日里,宁倦会听陆清则时不时递上来的奏本劝谏,毕竟这些朝臣,许多都是一开始就支持他的,若是刚坐稳皇位,就收拾他们,未免不会叫人寒心,不肯再真心做事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现在没有陆清则的劝了,这些人又如此不知好歹,宁倦不会再手软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他,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。

        听着下面的争吵不断,宁倦没什么表情地扣下了茶盏的盖子,“当”的一声,众人才暂时一消停,纷纷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从今日起,罢朝七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听到宁倦嘴里吐出的几个字,众臣哗然,许阁老面色发臭,还想再说,宁倦却已起身,直接离开了南书房,长顺皮笑肉不笑地躬了躬身:“许阁老,请走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群言官哪儿肯离开,当即就准备跪在乾清宫外,长顺看

        了两眼,也不叫侍卫拖人,让人去准备了几盆水,倒在这些人跪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数九寒天,一盆水泼下来,很快就结了冰,浸透了衣衫,风再一吹,那寒意也不是单纯跪在雪地里能比拟的,跪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,只能在心里怒骂着这阉人的恶毒,暂时退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漠然地忽略了言官跪地劝谏的消息,走向养心殿。

        步入养心殿时,他忽然想起什么,扭头望向更深处的深宫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那里有那座才新修好的宫殿。

        美轮美奂,雅趣盎然,上面的题字是“隐雪轩”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是为陆清则精心准备的囚笼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谋划着,想等陆清则从漠北回来,就将他囚藏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老师心软,总会被他磨得同意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在那里面,陆清则不会再受到外界风风雨雨的干扰,能被他好好地保护着,不会再受到伤害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盯着那边看了许久。

        久到身侧的侍卫忍不住小声问:“陛下?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倦慢慢地收回视线:“永封隐雪轩,禁止任何人出入,凡擅入者,格杀勿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罢,他跨进了门槛。

        长顺命人准备得很快,灵堂收拾妥当,陈小刀正跪在灵柩前,边烧纸边小声说:“公子,你有没有见到大将军?你和他结个伴儿,路上也不会被欺负……今儿是你的生辰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说着,就有些哽咽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的脚步一停,茫然地想,是啊,今天是陆清则的生辰。

        几日之前,他还期待着这一日,想着今日陆清则便能回来了,自此以后,怀雪就是他一个人的怀雪,不必再顾忌那些尘俗的目光,想怎么叫陆清则,就怎么叫。

        往后陆清则的每一个生辰,他都要在这样的空寂中度过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的脚步忽然有些摇晃,走到棺椁前时趔趄了一下,眼前一暗,竟然就这么半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眠不休地赶了三夜的路,遭此打击,就算是宁倦也站不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长顺紧急将徐恕请来了宫里,给宁倦施了一针,又强行灌了药。

        宁倦意识模糊却清醒,处于一种奇异的状态。

        分明躺在温暖如春的寝宫里,身下是柔软是床榻,他却仿佛回到了从前待在冷宫里的时候,冷意像是透过破洞的窗缝,从四面八方渗过来,他一个人裹在冷如薄冰的被子里,无论再怎么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小团,都会被寒意侵蚀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双温暖的手不会再探过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长顺看着宁倦惨白的脸,忧心不已,小声和徐恕说了说宁倦的情况:“……郑大人说,陛下那日见到陆大人的遗体后,生生呕出口血,但到现在也没有哭过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徐恕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前他只觉得这对师生感情当真是好,而今看到宁倦的样子,这哪是师生情谊能说得通的。

        陆清则不仅是宁倦的老师,还是他喜欢的人。

        那种失去所爱的锥心之痛,徐恕再了解不过,在这种感同身受之下,得知这段悖德情愫的震惊都被盖了下来,没那么令人大惊小怪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徐恕摇头道:“这是心病,我也医不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隐晦地低声提醒:“仔细看着点陛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宁倦其实都听到了,只觉得有些可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陆清则下手的人还没查到,他怎么可能寻死觅活。

        等徐恕离开了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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